◎记者 孙小程

　　临近年底，上市公司募投项目进入“交卷”时刻，但不少上市公司近期却按下“慢进键”，背后有何隐情？

　　据上海证券报记者不完全统计，截至12月6日，本月已有康为世纪、捷昌驱动、润达医疗、绝味食品（维权）、宏华数科等11家上市公司宣布募投项目延期，节奏相对密集。不少上市公司原本将2024年12月31日预定为募投项目可使用状态时间，但由于项目实际建设较慢、个别行业整体需求较弱、现有产能相对富余，纷纷宣布募投项目拟延期1年至3年。

　　沪上某投行人士分析称，在外部环境变化、产业周期切换的背景下，上市公司募投项目延期情有可原，企业根据市场需求情况调整产能节奏，符合发展规律。但也不排除部分上市公司是在募资时考虑不周，并未充分规划募投项目的必要性、合理性，最终导致资源配置不合理、资金使用效率低等问题。“建议上市公司可关注小额多次融资，更合理地使用资金，如此也能享受小额快速审核机制带来的程序便利。”该人士称。

　　行业环境变化 主动调整建设进度

　　总的来看，外部环境变化是上市公司募投项目延期的常见原因。近日，锦江航运宣布，拟调整“上海锦江航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国际集装箱运输船舶购置项目”的达到预定可使用状态日期，从2025年6月延期至2028年12月。对于延期原因，记者以个人投资者身份联系了锦江航运董秘办，相关负责人称：“与市场有关，当前行业迎来新一轮的造船周期，造船指数一路上扬，公司经过内部考量后选择以谨慎的心态对待募投资金。”

　　具体而言，近年来，受航运行业盈利改善、船舶技术更新、环保政策调整及船厂产能不足等因素的影响，集装箱造船行业维持在较高景气度区间。克拉克森数据显示，集装箱新造船指数自2020年底起整体呈现持续上涨趋势。截至2024年10月底，集装箱船舶手持订单占全球运力总数达到25%，较2020年底增加9.61个百分点。此外，叠加全球地缘政治危机影响，2024年年度集装箱新造船价格较往年平均水平已有较大幅度增长。

　　此外，多家食品行业的上市公司纷纷宣布，因行业需求变化而延期部分募投项目。12月5日，绝味食品公告称，根据募集资金投资项目当前实际建设情况，同时结合公司发展规划和内外部环境等因素，公司2022年规划的两个定增募投项目将延期两年。

　　至于具体原因，绝味食品提到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是项目建设多次被迫中断；二是近年来食品餐饮行业经历较大调整，行业整体需求较弱，公司现有产能尚有富余。在此情况下，若按原计划推进在建工程建设，需要投入额外的建设成本。

　　雪榕生物也表示，目前食用菌行业竞争依然激烈，受行业产能增加、供求关系失衡等因素影响，食用菌销售价格持续低位运行。因此，经综合考虑当前行业状况、公司实际情况并结合“年产12万吨食用菌现代农业产业园项目”目前的实际建设进度，公司决定将该项目的预定可使用状态日期从2024年12月31日延期至2026年12月31日。

　　客观条件受限 项目建设不及预期

　　除了因行业变化而主动调整项目进度，不少上市公司则是因为施工条件有变，不得不延后项目交付。12月3日，德必集团公告称，公司在项目投资总额、实施主体及内容不变的情况下，拟将“德必桃花坞文旅项目”的建设期截止时间延长至2025年8月。德必集团表示，该募投项目的实施计划是公司基于发展战略、业务开展情况和行业发展趋势确定的，已在前期经过充分的可行性论证。

　　但在实施过程中，受到房屋出租方延期交付房屋等因素的影响，德必集团的募投项目投资进度较预计有所延迟，无法在计划的时间内完成建设。德必集团表示，为确保公司募投项目稳步实施，降低募集资金使用风险，公司充分考虑项目建设周期，经审慎研究，决定将项目的建设期延长。

　　12月5日，康为世纪宣布，结合目前公司募投项目的实际进展情况，在募集资金的投资用途及投资规模不发生变更的情况下，拟将“康为世纪营销网络建设项目”的预计达到可使用状态时间从2024年12月31日调整至2026年12月31日。

　　康为世纪介绍，受宏观政策环境调整以及国内分子检测市场需求下降等因素叠加影响，该项目的实施进度慢于预期。

　　康为世纪同时表示，该项目原实施主体为康为世纪，实施主体较少。为加快项目建设，公司经董事会审议通过后于2023年10月30日、2024年9月11日新增江苏康为世纪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康为医学检验实验室（泰州）有限公司、江苏康为世纪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等为项目的实施主体。

　　募投项目延期 业绩是否受影响

　　募投项目是长期战略规划，出现延期往往也意味着上市公司经营方针以及经营策略出现转向，或是对行业预期有所改变。募投项目延期后，上市公司的投资回报、预期业绩是否会受影响？

　　前述投行人士介绍，应从两个维度来看待这一问题。

　　一方面，从前期沉没成本来看，即如果公司已经投入了大量前期资金在项目上，项目延期意味着这些资产在短期内无法产生预期的收益，投资回报难以迅速收回。

　　另一方面，从预期收益的财务规划来看，如果上市公司规划了相应的营收和利润，但项目延期导致预期落空，短期业绩可能会缺少一定支撑。不过，如果上市公司主动延期项目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募集资金，避免产能闲置，则应正面看待其行为。

　　在宣布募投项目延期的同时，多家上市公司亦强调了该行为不会影响公司业绩。南侨食品此前公告称，在募投项目实施主体、募集资金用途及投资项目规模不发生变更的情况下，将重庆基地项目达到预定可使用状态的日期从2024年11月延期至2026年3月。南侨食品董秘办相关负责人回应称，目前产能满足现在现有订单，项目延期对该项目的预计收益未产生重大影响。

　　士兰微近日公告称，将2023年度向特定对象发行募集资金投资项目之“年产36万片12英寸芯片生产线项目”和“汽车半导体封装项目（一期）”达到预定可使用状态日期延期至2026年12月。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受项目资金到位时间、行业发展和市场竞争情况、IDM企业各环节产线配套建设情况等因素的影响，公司部分产线建设进度有所放缓。

　　“这两个项目是现在建设进度稍微慢一点，要晚两年才能达产，但已经有产出和效益。”士兰微董秘办相关负责人表示。

　　此外，宝宝树特别强调，公司整体经营持续向好，现金流也十分稳定，并为穿越经济周期、公司进行转型升级做足了铺垫与准备。而且，公司明确表示，取消上市地位，并不意味着公司关闭对接资本市场的渠道。

　　话虽如此，但是宝宝树未来无法在二级资本市场公开进行股票交易，也将意味着，其只能通过其他融资渠道，获得资本的加持。

　　这显然与很多公司挤破头，试图冲击二级资本市场的趋势，有些背道而驰。回溯宝宝树2023年停牌的原因，不难发现，如今的宝宝树，早已走出了其辉煌时刻，甚至其业绩与股价都因为市场环境的变化、宝宝树的内部经营管理，而陷入了低谷。

　　根据公开资料，宝宝树集团自2007年成立，并在同年3月推出了宝宝树网站。从最初的母婴社区和在线工具到综合性电商平台，宝宝树也曾是资本的“宠儿”，甚至也被资本市场视为母婴版的Facebook，并先后获复星、阿里、聚美优品、经纬中国等知名机构投资。

　　自2016年以来，宝宝树也先后获得了复星集团、好未来集团、经纬、晨山资本、阿里巴巴等明星资本机构的投资。而随着其不断发展壮大，宝宝树的行业地位，也不断提升。

　　据其招股书显示，宝宝树集团也以1.39亿的用户月活，成为中国所有母婴类线上年轻家庭平台中月活数据最高的平台。2018年，宝宝树成功上市，并进入发展巅峰期。次年3月，宝宝树公司的股价最高触及8港元/股，市值最高达到135亿港元。

　　但是，物极必反。上市两年后的宝宝树，就开始走“下坡路”，不仅净利润常年亏损，而且股价也一路走低，直至沦为“仙股”，行走在退市的边缘地带。

　　而在宝宝树曝出被取消上市地位前，宝宝树经历的长时间停牌，也与其前CFO徐翀爆料宝宝树曾在2018年上市时融资订单认购量不足，公司数名董事决议用“结构单”的方式解决等问题，而引发了港交所的关注密切相关。

　　彼时开始，宝宝树便开始接受第三方独立调查，并于2023年5月2日宣布停牌，同日公告称延迟披露2022年年报。

　　据媒体报道，时隔一年后的5月2日，宝宝树集团发布公告称，公司股份自2023年5月2日上午9时正起于联交所暂停买卖，并会继续暂停买卖，直至另行通知为止。而在此之前，宝宝树已表示延迟发布2023年业绩及2023年年报。

　　除此以外，宝宝树近年以来的业绩表现也并不出彩。据其历年财报数据显示，2015年至2022年期间，宝宝树仅2018年短暂实现盈利，其他年份均处于亏损状态，尤其是2022年，其亏损额更是高达4.68亿元，亏损规模甚至超过了其营收水平。由此可见，多年以后，宝宝树已由盛及衰。

　　02

　　资本搅局，高管内讧

　　实际上，宝宝树CFO徐翀的爆料以及宝宝树的停牌，与复星系资本入主宝宝树，带来的内部人事激烈动荡有关。

　　2023年4月11日，复星入主后的宝宝树集团发布公告称，徐翀被免除董事及首席财务官职务，即时生效。

　　公告中表示，此次免去原CFO徐翀职务的原因主要是董事会对其“表现并不满意”，“免去其相关职务，符合宝宝树及公司股东的整体最佳利益”。

　　值得注意的是，徐翀并非等闲之辈。根据公开资料，徐翀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硕士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获得的均是法律学位。

　　在加入宝宝树前，徐翀曾担任多家公司CFO。很显然，有如此光鲜背景的徐翀，能力也不会太差。因此，其对这样的处理结果与说辞，并不认同。

　　而且，在此之前，徐翀已在宝宝树呆了8年半时间，并且帮助公司完成多轮融资以及港交所上市。2024年1月，微博用户@徐翀_Bill 发布长文，称自己是宝宝树前CFO徐翀，并在文章中揭开了其被公司免职的原因。

　　文中称，在宝宝树董事会上，他批评大股东复星集团几年来持续侵害宝宝树公司利益，践踏宝宝树集团作为香港上市公司独立性，并造成宝宝树公司和其他股东的巨大损失。

　　于是，网上也流传了一段关于徐翀“手持长剑”强行闯入办公室，并将自己反锁在里面三天、拒绝和新任CFO交接的“武侠式”片段。

　　不过，徐翀认为这是有人在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而自己其实是被十几名“黑衣人”堵门，办公室电源也被断，被拘禁三天三夜的“受害者”。

　　徐翀在文中表示，直至三天后第四次报警，他才得以离开办公室。也正是因为双方各执一词，该事件到底谁是谁非，也似乎成了一个罗生门。也就是这样，一场高管之间的内讧，将宝宝树涉嫌“虚假扩大IPO规模”的消息抖落了出来。

　　虽然网络上并没有消息证实，徐翀爆料的“结构单”事件属实。但是该事件对宝宝树的品牌、以及在消费市场与资本市场上给人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长远而难以消除的。

　　而对于复星而言，宝宝树集团也被业界视为复星系抄底失败的一个典型案例。因为这笔收购，既没有为复星创造投资收益，也没能优化公司治理。

　　03

　　创始人离场，风波不断

　　近日，宝宝树再度受到外界关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宝宝树集团创始人王怀南曾发视频称，退了公司所有员工群，周日让员工去直播间互动结果呼声甚少，自己感到失望和绝望。

　　该视频内容也被外界各种版本解读，并将#员工周末不响应工作老板退群裁员#的话题送上热搜，不过随后宝宝树集团就其创始人、CEO王怀南退出员工群组的事件进行了官方回应，明确指出王怀南的个人立场与集团无关。

　　宝宝树集团强调，王怀南先生视频所表述的内容仅针对米茶公社品牌，只代表其个人立场和该项目的经营管理情况，与宝宝树集团并无关系。彼时，王怀南也表示，视频被断章取义，这件事与宝宝树无关，也没有裁员的举措。现在已经重新加回了群，当时生气是不想让热血的员工寒心。

　　实际上，早在2019年9月，宝宝树就被传开启裁员计划，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王怀南离开管理团队。不过，或许是为了稳住股价，宝宝树向澎湃新闻等媒体记者回应称，传言“不属实”。

　　此番王怀南公开表示自己不再参与宝宝树运营，也似乎让此前的离职传闻坐实，该消息会对宝宝树带来什么影响，也尚未可知。

　　只是，宝宝树即将退市，创始人是否离场，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此外，正当宝宝树停牌危机刚刚有了一个结论，却又于近期再次陷入了“泄露用户隐私”的风波。

　　据媒体报道，2024年11月中旬，宝宝树发布声明称，公司关注到网络中关于“母婴App涉黄短信骚扰”的讨论，并已在第一时间成立专项小组启动内部自查工作。

　　对此，宝宝树表示，经过核实，目前公司数据库安全，无异常情况，未发现用户信息泄露等违法违规情况。

　　由此可见，宝宝树创始人离场后，其各种信任危机也正在叠加，未来在复星系资本的掌舵下，其能否重拾消费者的信任，再现昔日的辉煌，也充满了未知。

　　04

　　结语

　　作为母婴赛道曾经的“王者”，宝宝树早年通过其工具、社区等互联网属性，吸纳了海量的精准用户。但是无奈的是，其商业模式似乎并不完美，而且其商业化能力，也面临挑战。

　　因此，在其财务状况不佳、盈利能力存疑、即将被取消上市地位等多重压力之下，宝宝树的未来发展，也充满了变数。

　　期待这个曾经的母婴行业的头部企业，能够在全新的互联网时代，借助复星系等强势资本，找到新的出路，也能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